為什麼香港人眼中只有$(2)

上 回 提 到， 人 類 同 時 活 在 兩 個 世 界  ， 被 社 會 常 規 (Social Norms) 和 被 經 濟 常 規 (Economic Norms) 所 支 配 的 世 界 。 人 在 哪 個 時 候 處 於 哪 個 常 規 模 式 (mode) ， 是 由 一 條 單 薄 的 心 理 界 線 劃 分 。 

《 誰 說 人 是 理 性 的 》 (Predictably Irrational) 書  提 到 一 個 很 經 典 的 社 會 實 驗 。 話 說 以 色 列 有 家 托 兒 所 ， 家 長 們 為 怕 孩 子 成 為 最 後 一 個 被 接 走 的 人 而 大 哭 ， 下 班 後 都 匆 匆 忙 忙 的 趕 來 。 這 種 關 懷 孩 子 的 無 私 責 任 感 ， 證 明 家 長 們 的 心 理 是 處 於 社 會 常 規 模 式 中 。

實 驗 開 始 ： 托 兒 所 決 定 處 分 所 有 遲 到 的 家 長 ， 每 遲 一 分 鐘 罰 款 若 干 。 結 果 ， 家 長 們 遲 到 的 次 數 和 幅 度 竟 直 線 上 升 ！ 他 們 都 想  遲 到 會 罰 錢 的 事 ， 完 全 忘 了 孩 子 會 傷 心 。 罰 款 把 家 長 的 心 理 從 社 會 常 規 模 式 移 師 到 經 濟 常 規 模 式 中 。 

實 驗 繼 續 ： 托 兒 所 最 終 取 消 罰 款 。 大 家 是 否 都 為 可 憐 的 孩 子 們 鬆 一 口 氣 ？ 但 結 果 要 讓 大 家 失 望 了 ， 家 長 遲 到 的 情 況 一 點 改 善 都 沒 有 ！ 因 為 家 長 們 衡 量 遲 到 後 果 的 標 準 已 經 被 罰 款 款 項 主 宰 了 ， 吞 噬 了 。 孩 子 的 想 念 之 情 、 傷 心 之 感 相 比 之 下 值 多 少 ？ 算 不 出 來 ， 無 法 比 較 ， 於 是 被 忘 了 。 

這 個 可 悲 實 驗 說 明 了 兩 件 事 ： 1 ） 當 經 濟 常 規 與 社 會 常 規 同 時 出 現 時 ， 社 會 常 規 較 容 易 被 人 忽 略 。 2 ） 人 類 在 某 些 情 況 經 歷 過 經 濟 常 規 的 支 配 後 ， 就 很 難 很 難 返 回 社 會 常 規 模 式 。 

我 對 上 述 兩 個 結 論 同 意 至 極 。 社 會 一 旦 放 寬 了 對 某 種 道 德 標 準 的 執  ， 情 形 只 會 每 況 愈 下 。 例 子 有 日 本 的 色 情 文 化 ， 先 是 妓 女 處 處 ， AV 氾 濫 ， 到 後 來 的 大 學 生 援 交 ， 再 到 高 中 生 ， 甚 至 初 中 生 。 一 層 一 層 地 劃 破 底 線 ， 以 至 沒 有 翻 身 的 餘 地 。 

最 後 要 解 釋 香 港 人 為 甚 麼 眼 中 只 有 錢 ， 看 看 我 們 處 身 的 政 治 環 境 和 傳 媒 文 化 就 知 道 了 。 

特 首 說 副 局 長 、 局 長 助 理 公 務 員 薪 酬 要 有 競 爭 力 ， 要 與 商 業 機 構 看 齊 。 哈 ， 我 以 為 公 務 員 都 懷  一 顆 熱 切 服 務 社 會 的 心 ， 原 來 還 是 用 經 濟 利 益 、 opportunity cost 來 衡 量 。

波 鞋 街 、 喜 帖 街 等 處 於 黃 金 地 段 的 殘 舊 建 築 ， 拆 卸 重 建 最 要 緊 。 甚 麼 集 體 回 憶 ， 政 府 不 明 抗 議 的 人 都 在 吵 甚 麼 。 集 體 回 憶 ？ 請 問 值 多 少 錢 ？ 

八 卦 雜 誌 每 期 都 在 報 道 哪 個 明 星 名 模 在 「 黐 」 哪 個 富 豪 ， 嫁 入 豪 門 的 姐 仔 、 model 仔 在 過  怎 樣 富 庶 的 生 活 。 訪 問 新 一 代 乜 神 物 神 ， 她 們 異 口 同 聲 地 表 示 男 友 老 公 有 錢 比 有 愛 情 重 要 。 

最 過 分 的 是 近 期 一 個 瘦 臉 膏 廣 告 。 它 聲 稱 「 富 豪 寧 花 千 億 娶 秀 氣 新 抱 ， 不 要 選 美 冠 軍 ！ 尖 臉 的 女 生 予 人 大 家 閨 秀 的 氣 質 ， 大 方 得 體 的 感 覺 ！ 由 千 億 新 抱 ， 至 盛 傳 將 嫁 入 豪 門 的 跳 水 公 主 ， 都 是 大 部 分 香 港 女 生 渴 望 的 愛 情 故 事 … … 」 等 於 直 接 把 「 貪 錢 」 兩 個 字 標 籤 在 每 個 香 港 女 人 的 額 頭 上 ， 但 香 港 女 人 似 乎 欣 然 接 受 ， 一 點 憤 慨 、 一 點 委 屈 都 沒 有 。 

大 家 都 習 慣 了 周 遭 的 人 和 事 全 以 經 濟 常 規 作 首 要 考 慮 ， 所 以 人 人 都 在 講 錢 ， 說 貪 念 是 天 性 、 本 能 ， 貪 錢 很 正 常 。 這 個 笑 貧 不 笑 娼 的 「 文 明 」 城 市 ， 早 已 把 被 $$$ 蓋 過 的 社 會 常 規 忘 得 一 乾 二 凈 ， 純 樸 無 私 的 社 會 常 規 世 界 離 我 們 愈 來 愈 遠 ， 似 是 一 去 不 返 。 

書 中 提 到 ， 活 在 偏 向 社 會 常 規 社 會 的 人 民 比 較 滿 足 、 包 容 、 有 創 意 、 有 趣 ； 這 四 點 正 是 我 認 為 香 港 人 最 缺 乏 的 ， 因 為 我 們 明 顯 地 活 在 偏 向 經 濟 常 規 的 模 式 之 中 。 

關 心 社 會 的 人 ， 或 許 一 人 之 力 無 法 改 變 政 治 和 傳 媒 生 態 ； 但 我 們 可 以 做 的 ， 是 向 你 關 愛 的 人 指 出 哪 些 社 會 價 值 正 被 腐 化 為 經 濟 考 慮 。 我 們 要 批 評 它 ， 向 它 說 「 不 」 ， 防 止 它 主 宰 、 吞 噬 社 會 。 

若 以 色 列 的 家 長 們 都 對 罰 款 機 制 說 「 不 」 ， 可 貴 的 社 會 價 值 應 該 得 以 保 留 下 來 。 

大 家 最 終 應 該 明 白 ， 某 些 從 來 不 說 「 不 」 的 議 員 ， 實 情 是 一 群 默 許 官 商 勾 結 、 傾 向 經 濟 常 規 、 殘 害 我 們 社 會 價 值 的 無 用 之 士 。 會 說 「 不 」 （ 記 住 ： 會 說 「 不 」 不 等 於 「 反 對 黨 」 ） 的 不 一 定 是 英 雄 ， 因 為 他 們 甚 少 成 功 捍 衛 市 民 渴 求 的 價 值 ； but at least, they are trying 。